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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鹅湖（第1页）

1991年9月，一个难捱的寒冬似乎早就已经开始，而且会一直持续很久。

尽管屋外冰冷如同寒狱，赫尔佐格博士的办公室里却温暖如春。

赫尔佐格（Херцог）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办公室宽大的椅子里，手心里捧着一杯冷藏咖啡豆研磨的热咖啡，柴可夫斯基《天鹅湖》的音符轻柔地环绕在房间里，温柔地包裹着他的思绪。

博士沉醉于基因实验的研究进展，几乎达到了一种不闻世事、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地步。

不过舌尖之上弥漫的苦涩使他不得不意识到世事的变迁，原先效力的那个庞大的军事帝国曾在世界各地燃起战争的烽火，如今已经化作历史云烟中的一抔黄土。

战败投降后，他并没有被送上军事法庭审判，有人看中了他未完成的研究工作。

于是赫尔佐格隐姓埋名在西伯利亚最接近北极圈的一个荒凉小岛上，切断与外界的交流，接受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基因样本和定期从外界供应的资源及设备。

他数十年如一日地，试图在那条人类从未踏足过的领域踏出一点点属于自己的足迹——那是上帝的语言。

赫尔佐格的野心从未被旁人知晓，要做一个可耻的窃贼，从神那里窃取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研究成果的汇报报告当然是可以糊弄过去的，他只要将所掌握的东西从指缝中稍稍漏出去一点，就足够那群宛如蛆虫般趴在国家机器上吸血的政治家们兴奋不已了。

他几乎瞧不起任何人，他有资本这么想。

只要一个人掌握了那种登神之阶的方式，确实可以蔑视其他人类，不是人与人之间那种人格或地位上的蔑视，而是愚昧的人类瞧不起猴子，蚂蚁或自然界其他物种那样。

一杯咖啡喝完，博士原本因为疲惫而迟钝松懈的头脑再一次变得敏锐和谨慎起来。

他抛掉头脑中那拥有麻痹效力的畅想，转而思考起实验进展。

今年的列宁号来得格外地晚，白令海峡上的冷空气不断吸收海面上微弱的热辐射，

黑天鹅港锈迹斑斑的码头附近，海水已渐渐变得坚硬，再过上十几天，即便是列宁号——那艘服役多年的核动力破冰船也无法打破固若金汤的冰层防线。

也许今年它不会来了。

做好最坏的准备吧，博士心中叹气。

“噔噔噔”

，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将博士漫无边际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请进。”

年轻的助手小心地推开门走进来。

他叫什么来着？

博士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老了。

没有哪一个思维正常的高学历人才愿意陪一个不知名的糟老头子待在最远离人类活动范围的荒无人烟的无名岛屿上日复一日进行实验工作。

实验工作的内容只是反复整理庞杂的基因文库和那些孤儿们的基因样本以及身体数据。

在年轻人眼里，这简直就是在蹉跎时间，浪费他们的生命。

但博士又需要一个高学历的人去做这些繁杂琐碎的事情，一个中年护工或是哨岗的士兵是决计做不了的。

因此来这里的助手都呆不长久，往往一年最多两年，就跟随着运输物资的列宁号离开了。

“博士，日安，有一位来自莫斯科的年轻少将邦达列夫同志请求接见。”

助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博士面前，总有一种未知的恐惧，就好像赤身裸体面对野兽一样。

明明博士只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外国老人啊，平时接人待物的时候也很平易近人，面对那些孩子时更是再和蔼可亲不过了。

只是在做实验的的时候，会展露出一丝不苟的严肃神情，甚至有一种虔诚的狂热。

助手说完，就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一边。

“好，我知道了，让少校同志到会客室去罢，日安，我的好孩子。”

助手抬头，博士冲他和蔼地笑了笑，他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那么，您继续忙吧，我先告退了。”

办公室弥漫着一股咖啡味和烟草味混合的微弱香气，《天鹅湖》的悠扬旋律通过留声机回荡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