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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这是正经的以军对军,壮阔非匹马单枪闯连营可比。
郑子恩舔着嘴唇,俊秀的面容上泛着冰冷的不耐。
孙四海视当面的沙场如不见,马鞭敲打着小腿外侧,果真是个观战的架势。
倒是其余几个率正,许也是这难得的观战资格甚为他们欢喜,手指战场地里指指点点,一个个都有轻松写意的姿态。
这也能理解,难得逢大战而不必去行莫测生死的冲阵之事,这便多了一日活命的痛快,左右轻兵死士再是功大,那也都不能与别的部队那样的胜时荣耀败时耻辱的正经身份相比,事已至此,不如得活且活,何必徒然白送自己的性命上去?
郑子恩拿眼也瞧不上这些,他天生来是个大胆的人,若不然,吴王庙何等尊崇,怎敢行那砸庙之为取刀的事情?
倒是后来有人问了,说你只取刀,静悄悄也无妨,何必大动干戈砸了庙教人知晓?
那时,郑子恩方一拍脑瓜子:“啊呀,当时怎不曾听你这般告我?”
当时一顿好打,倒将与他说话那人痛揍一番。
这便是个没脑子的人罢?
倒不见得,从军十数年,比他聪明的,死了一拨又一拨,独他依旧活着,逢阵不避死,遇敌必争先,若真是个没脑子的,不说敌军如何山水万重,单瞧他不惯的同僚,也害死他八百五百回了。
当时瞥眼将那一众率正瞧个遍,郑子恩笑道:“卫兄弟,大好时光,这样瞧着人家建功,这也难熬的很哪,不如咱们合两率众,自后头高继嗣腰眼里给他来那么一下,如何?”
孙四海大是头疼,都说卫央是个惹事精,郑子恩能安分到哪里去?
这两个不安分的往一块合起来,他这军头当真可为难的紧,连忙喝道:“无军令擅自出战,胜也是罪,不可胡闹!”
卫央摊摊手心里话,若是方才没教你拽住冲出去了那倒也罢,如今咱心智清楚,鬼才乐意往乱军里冲。
这厢里说这话,那头战场中,老罴营已突破凌乱的联军前营防线扎入后中,中军大纛挥不住军心,若非当中心的都是蛾贼自己人马,这前军早将中军也突乱了去。
平阳于远处瞧准这时机,教杨业:“右营尽出,自中心突进去。
高继嗣既无在此决战之心,便遂他意。”
又教呼延赞:“左营出骑军绕后,不必切断高继嗣归路,只将其弓弩军剿杀便可。”
二将齐劝:“如今联军动向尚不明朗,不如且留高继嗣在这里,咱们静观其动向,岂不更好?”
赵匡胤也道:“正是,咱们将这厮留在此处,以这些乌合之众的秉性,拓跋雄一众怎会尽心尽力来救?如此,分割绞杀,岂不更省力气?”
平阳抬戟止住众将相劝,道:“去岁京西雨水丰润,蛾贼获收甚丰,加之契丹所赠,一年半载他也与我僵持得下去。
长此以往,若不趁此番辽国混乱取南汉北燕,何时得偿?不必多言,管奉将领便是了。”
左右只好依从,一时大纛摇动,老罴营急速停步不前,他等并不留恋战场,那鲜血滴答的陌刀垂下,缓步退出了战场,将已凌乱的敌阵让给了后方。
当时潘美护住中军,杨业引左卫,使重骑前往突破,这重骑一身甲具,连同背上骑军负重不下三百,短途冲击敌阵那是无可抵挡的,只若敢教轻骑逐而勾之,那是甚么也解救不了了。
如今联军阵型已乱,虽他有钩挠手,急切出不得,只三千重骑杀入敌阵,将这联军的中军,当时也冲地晃荡,那高字大旗,眼见也挡不住溃军,一步步往后头退了北去。
而后,左卫中军步卒紧随重骑突将进去。
最后头,杨业持金刀,将战场里情势瞧地明白,重骑再破联军,正见那高字大旗往后连退,将金刀前指,不必令旗动,左卫整军一涌而出,踩着遍地的残肢断臂,遍地的血水泥土,破入敌军,突入敌军,他不死,便该撤,只不肯教在眼前站着。
乱军里高继嗣不见有慌乱,亲卫扯着马头只拽着他走,他心中只想:“天策府大军,果然精锐!
有呼杨在两翼,又有老罴营三卫在,恐怕若非趁地理的便,此番不能成功。”
凝目视唐军中军,紫色飞凤纛迎风而舞,不必细看,他便能知在那纛下,那百战不败的女郎是怎样的骄傲荣耀。
只不过,纵你能瞧明了这战局,又如何?
小小十数万联军自不在你平阳公主的眼下,可这天下你欲图,那便是一张巨大的网,在这张网络里,我有轻巧的便利,你能及么?
若以钢针刺穿这网,那是不费甚么力气,可若以你那金戟带入了这一张大网,何其之难?况且,若能安心一寸一寸地图往外割那倒罢了,左右在你那重重的护卫之中,谁也奈何你不得?可如今的契丹变故动了你安分的心,急切之间,纵你能看透时局,那又如何?
一败而已,伤些人手,虽蛾贼人手也甚寡,那也无妨。
你来图我,我何尝不在图你?
渐渐往后遂溃军走处,后探哨飞马来禀:“大帅,呼延赞率原州大军主力已绕过后山,正在山外切断咱们的退路,前头一时突破不出去,该当如何是好?”
左右大将边走边献策,纷纷都道:“此番大战,本是三家出力的时候。
不如暂且在此处扎住阵脚,使人往沙坡头左右去取拓跋两部,合三家之力,定能守得些日子——骨里设不是说过么,待李微澜入沙坡头,辽军便能北下,咱们人手本便是如今天下诸国中最为弱小的,战死一个,便少却一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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