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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心下疑惑,又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这人虽然有些才学,但性格总是有些优柔寡断,况且又生性多疑,嬴政如果就各国送礼事件对他大发雷庭大声喝斥,他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嬴政反其道为之,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当下回府召了平日自己得用的几个食客前来,商量了大半宿,也没拿出半个主意,倒是有不少胆大包天的,提出废秦王让吕不韦上位的念头来。
这个话刚刚说起,就遭到了吕不韦的拒绝。
当秦王虽好,不过他也知道的身份,嬴氏族人不可能让他做王,他如今虽有权势,但根基不深,要真这么做了,估计秦国得有一场动乱不说,搞不好他费了半生精力挣下的这场富贵,转眼就会成为云烟,如今他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那个压在他头上的,也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架子,吕不韦自然不肯再为一个虚无飘渺的事情冒险。
嬴政并不知道吕不韦一夜没睡得着,第二日反倒早早的递了牌子进宫,不像平日一般视秦王宫如他家后庭院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难得他懂了规矩一回,嬴政任由赵高替他穿戴衣裳时,就知道是昨日自己一反常态令他心里有些不安了,不由就心底冷笑,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昨日丞相可是送了你大礼?”
赵高正拿了玉带替他束在腰上,一听嬴政这问话,当下手抖了抖,那玉片穿成的腰带掉在地上,‘匡铛’一声脆响,其中几片玉片就裂了开来,赵高面色惨白,下意识的跪倒在地上,额头触着冰冷的地面,颤声道:“奴有罪。”
嬴政嘴角微微弯了弯,自然也看到了地上那条玉带,抬头时面色已经恢复了冰冷,重新命人取了条腰带出来,自个儿斯条慢理的系着,看赵高还匍匐在地上,才开口道:“既然有罪,那就下去领十板子,如有再犯,必不饶恕!”
也不知道是在说赵高私自收受东西之罪,还是在说他摔碎了自己的玉带。
赵高嘴里连呼谢恩,后背却是被冷汗沾湿,自个儿恭敬的叩了几个头,才站起身来,告了个罪,当真往外头走去。
宫庭之中的打板子名堂不小,其中有各式各样的法子,能折磨得人既痛苦又死不了,端看当主子的是要这个宫人是死是活,这几年赵高表现得还不错,虽然他心里对嬴政有恨,嬴政不要赵高的性命,但是吃一场苦头是难免的,那些使板子的人一个个都十分惯会揣摩上意,知道该如何做,因此也不用嬴政再吩咐下去,自然会拿捏轻重。
吕不韦胆颤心惊,只当嬴政发觉了自个儿许多事情,故意以赠珍宝美人儿之事警告自己,谁知见到嬴政面时,见他笑意吟吟又恭敬异常的样子,只当自己受了场虚惊,自己吓了自己一回而已,因此敷衍了嬴政几句之后,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与嬴政一告辞,转眼就到了赵姬宫中。
嬴楚一死,赵姬难免就觉得闺中寂寞,这会儿正与吕不韦这个老情人打得火热,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再想到昨日嬴政送吕氏那十个美人儿,当下满嘴冒酸味儿,吕不韦过来时她也没摆出个好脸色。
昨夜担惊受怕了一宿,今日又被嬴政异样的态度一激,心下一松,大起大落之下,吕不韦自然不如平日能将赵姬哄得开心,赵姬只当他是将心思放在了新进府的美人儿身上,当下醋劲儿大发,再者又看吕不韦对房中之事没什么兴趣,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一番闹腾之后,吕不韦哪里受得住这个,平日里哪个见着了他不得好好哄着,偏偏赵姬貌美则矣,可脾气实在太差,当下也不愿意侍候,摆着脸色穿了衣裳就出了王宫。
两人不欢而散的事情传到章台宫时,嬴政刚用晚膳。
赵高虽说日间受了杖刑,但依旧得撑着伤体侍候,看到嬴政嘴角边的冷意,当下心里就打了个寒颤,他与赵姬偷偷摸摸有过几回露水情缘,如今都落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那吕不韦如今当面给嬴政没脸,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情,他日后果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心时倒不由生出一丝爽快来。
公元前246年,也就是嬴政元年,刚刚收复不过两年之久的晋阳反叛。
这晋阳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太原,原本是赵国的发源旧地,在庄襄王三年时由蒙骜夺取,原本晋阳之反早在三月初时就已经有眉目,但此时吕不韦势大,门下食客为讨好主子,使计要着为他立书作传,以流芳百世。
对于这样的事情,吕不韦自然是欣然应允,因此把持朝政的同时,定下与自己书名,称吕氏春秋。
晋阳谋反一事,吕不韦自然不肯让它在此时暴露出来。
庄襄王刚死不久,秦王政不过十四岁之龄,朝政都把持在他手中,晋阳谋反之事传来,岂不是告知天下人吕不韦无能?更何况当初这晋阳一带是蒙骜带人围攻,后来之所以大势以去没能再趁机进攻的原因,皆是因吕不韦擅传假王令之过,这会儿挑出事情来,岂非是他自赏耳光?嬴政此时知道自己年幼,又没有合适的机会与吕不韦一争长短,将权柄握回自己手中,谁知这机会却是眨眼间就来了。
晋阳之事传到咸阳王都时,吕不韦才慌了神,当下也顾不上与赵姬厮混,整装入宫求见。
因这事儿本来就是他有亏,嬴政也毫不客气,将他手中权柄收了一些,虽说与吕不韦地位无碍,但好歹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嬴政刚接了朝中一小部份势力,正在此时,秦国却来了一个名叫郑国的韩国人,奉了不少金玉之物到吕不韦府上,当夜就被吕不韦带进了王宫之中。
嬴政收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自然是隐怒,但怒气却是被他隐藏得极好,面上只是斯条慢理的命人给他穿戴了衣裳,才来到主殿接见这吕不韦嘴里所说的有才德之人。
这郑国乃是与秦国相临近的韩国之人,约摸三十来岁许,面貌斯文,穿着一身蓝色深衣,态度倒颇为不卑不坑,光是以这形象来看,嬴政心里对此人倒并无厌恶之意,也并未因他是吕不韦带来之人就行生恶心。
毕竟如果此人当真颇有才学,能为自己所用也是好的,嬴政来自后世,深知作为君王不能以先入为主的观念看人,更不能以一已之私定好恶,那样于自己无益,只会将原本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人推入敌口罢了,因此倒是和颜悦色命人送了绣团,自个儿先跪坐了,才让人上了些酒菜。
“政听仲父称先生有不世之大才,不知政可否有这荣幸,能听得先生一言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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