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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一个是一个,她还有两个儿子呢。
况且是裴家要撵裴厌,又不是她撺掇的。
裴虎子在院里洗脸,口中不断嘶嘶吸气,鼻子疼脸疼,听见大嫂哭骂心烦不已,摔了手里布巾就进房。
郎中还在屋里给裴胜接骨包扎,方云不管外人,又骂道:“昨儿你们说要去打人,怎么今儿不见你们的威风,我呸!
还指着人家不敢还手呢,连家门都不让进,人家早就不认你们了!”
“狗屁倒灶的,就你长了嘴。”
叶金蓉没忍住骂了回去。
刚才裴胜被抬回来时,方云几乎吓破了胆,以为他死了,听郎中说没有性命之忧才缓过神。
因想起昨天她劝裴胜和叶金蓉不要去找裴厌麻烦,可这两人不听,一时气恼上头,管他什么公公婆婆,她汉子伤成这样,没指着叶金蓉鼻子骂都是她好性儿。
等郎中从屋里出来开药方,说裴胜腿断了,恐怕不好治,就算治好也会留下病根子,方云又是一场哭骂吵嚷开来,扰的四邻都不安宁。
夜深了,天上星辰稀疏不甚明亮,农家舍不得点灯,整个小河村处在黑暗中。
叶金蓉脸上蹭破皮不敢碰到左脸,一躺下腰也疼,心道可能是被扁担拍青了,她有心想看看伤,屋里太暗,月色也不好,只得作罢。
她睡不着心烦不已,炕上虚弱的裴兴旺听见动静也没问,白天方云大闹大骂,光是听着就觉得疲累,他又因撞破了脑袋每日觉得晕眩,更比一般人容易累,只能躺在炕上不动。
傍晚裴虎子进屋问他裴厌脸上那条疤的由来,他才知道这件事村里人已经知道了。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十一年,那天裴厌从山里跑回来时的眼神他依旧记得,黑黝黝的,直勾勾盯着他,还满脸是血,活脱脱一个讨债鬼,向他索命来了。
像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他说不清,却一直觉得心惊肉跳,世上哪有一个七岁小孩能从深山老林子里跑出来,这事儿谁见了不害怕?
裴厌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吓人,一双黑墨似的眼珠子要么转着看人,要么就是盯着一处没人的地方动也不动,也不知他看见了什么。
夜里的啼哭声更是凄厉,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都觉得害怕,更别说还要喂奶的叶金蓉,两人越发不喜欢这个儿子。
而且裴厌命也太硬,四五个月的时候生病,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他和叶金蓉听了裴厌阿奶的话,将裴厌用包袱裹着在院里放了一夜,打算第二天凌晨没人的时候悄摸去埋,没成想他自己活了过来。
裴厌七岁时家里日子不好,裴虎子才三岁,生了病要抓药吃,叶金蓉身上也不好,时常精神头不济,连下地干活都勉强,为了生计,只好将裴厌扔了。
因为裴厌,他俩时常在村里遭些骂,不敢卖了这个二儿子或者送人,怕名声太不好以后裴胜和裴虎子娶不了媳妇,只得狠心骗裴厌进山,无论走迷饿死还是给豺狼吃了,都悄无声息的,不会被人知道。
裴厌跑回家已经是两天后,裴兴旺和叶金蓉都以为他死了,等看见活生生的人后吓得毛骨悚然,尤其裴厌满脸血一双浓黑的眼睛盯着他俩看时,像回魂索命的小鬼,他俩问都不敢问裴厌是怎么回来的。
惊惧之下,裴兴旺便打得裴厌不敢将此事说出去,不然会坏了他俩名声。
命实在太硬,七岁时在山里没死,后来去了战场上也没死,裴兴旺实在是怕了,裴厌几次死里逃生,他不觉得是运气好命大,只觉得自己生了个讨债鬼,怎么都死不了,这辈子一定是向他讨债来的,因此连家门都没让进,赶紧撵走了。
一阵疲惫伴随眩晕涌上,裴兴旺在心底无声叹息,长得不像他这个老子也就罢了,竟当真是个孽种,好好的家成了这个样子,早知道,当年裴厌生出来就该淹死,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他愤懑无奈,却依旧看裴厌不顺眼,认定是个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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