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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契书递在了吴匠头面前,这明晃晃是拿钱怂恿。
法子粗劣了些,但是钱帛总能动人心。
吴匠头忍不住伸手接过,追问道:“田兄太客气了,可是这契书,郎主真的会认吗?”
“早就在账薄里埋下了伏笔,保证首尾干干净净。”
田裳笑笑,浑不在意对方的猜忌。
“哈哈,如此甚好!”
两人一唱一和,坐在一旁的江匠头也附和似得露出赞许笑容。
少顷,两人告退,走出了田裳的所在的偏院。
吴匠头志得意满的向家中走去,江匠头却绕了个弯儿,来到了陶坊。
此刻天色已晚,陶窑却仍未停火,几个陶工正忙碌着赶制一批新货。
看到江匠头进门,一个年轻汉子迎了上来:“爹,你回来了。”
江匠头点了点头:“货赶制的如何了?”
“这是最后一批,明日就能出窑。
不过店铺那边说最近不缺陶器,不再收货了。”
那年轻人答道。
这事江匠头自然心知肚明,他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坊里几个好陶工,下来日子可就难熬喽。”
“爹,这事怎么了?”
“你来。”
江匠头把儿子拉到了僻静处,仔仔细细给他讲了今晚在田裳那边的密谋。
江倪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这田裳胆子可不小啊,我看事情要遭!”
“谁说不是呢?”
江匠头叹了口气,“这人读过几本书,就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看这次家主,怕是要来真格的了。”
这也是江匠头最担心的事情。
他一家世代给梁家制陶,很是经历过几位家主。
但是从未有一个像梁丰这样,会主动招募勇健,重设部曲。
如今正值乱世,有兵防身,才是安家立命的本钱。
如果田裳说的是真的,家主连病重都未曾放弃操练,那么他的决心,怕也不能小觑。
这世上不是没有奴仆欺主的事情,然而但凡家主强了么一点,想要收拾几个奴仆还不易如反掌?更何况,家主现在手中还有兵!
江倪沉吟了片刻,突然道:“爹,我们其实不必跟田宾客走在一起。
郎主如果想要重振梁家,必然也需要一些助力。
既然他肯用柳匠头,咱们陶坊,也未必输了木坊!”
江匠头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个,然而他摇了摇头:“从你祖父那代,江家就开始私卖陶器,这事情如果被捅出来了,郎主又怎么会放过我们?”
背主向来是让人厌弃的事情,如果梁丰发怒,整个陶坊唯有一死。
江倪握了握拳头:“可是如果不投靠郎主,我们就能逃过这遭吗?”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跟着田裳一路走到黑,他们就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吗?江匠头看似粗率,心思却极为缜密,当然能想到事发的后果。
这简直是进退两难,让人无法做出决断。
江匠头咬了咬牙:“要不,先看看老吴那边吧。
如果他失了手,咱们就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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