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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脚趴实在怪石嶙峋的石岸上,仿佛奋力犁地的蛮牛,每踩出一步都保着不变的身姿,每走一步都要轻喝吐气……
不单单每踩一步的身姿一样,细看去,他从肩膀到腰身,到双足,那像弓弦一样绷实的筋肉张弛节奏、缠结形态,也都在不断重复。
乌鳞兽太沉重,陈寻经魔血淬练过的身体,即使有初阶蛮武的实力,每踏出一步也要榨尽身体里每一点滴的气力。
故而他在每踏出一步,身体都本能调整身体的姿式。
他所有的精气神,都渗透从肩、到腰、到双腿的每一根筋腱中去,保证身体每一滴潜能,都毫无保留的压榨出来。
即使是最简单不过的拖行动作,也由陈寻不断的压榨身体的极限,也达到身与意合的入微境界。
这时候离黑石部的势力范围已远,再往前走十数里,就是乌蟒部的狩猎区,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进山狩猎的乌蟒部族人,陈寻也是心生猎喜。
却不想他心神一放松,入微境界不再,肩膀上就好像是陡然增加了好几百斤的重物,差点被拉一个踉跄。
陈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将草绳绑着腰间,心里疑惑,为什么心神稍懈,感觉就重了这么多,整个人都差点给拖下水?
或者是刚才太专注,不知不觉间觉得肩膀、腰胯上的受力减轻了?
**********************
这会儿,山涧前方就有脚步声传来。
过了片晌,见乌蟒部族人从丛林后走出来,陈寻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陈寻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等乌蟒部族人七手八脚的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来,他就四脚八叉的倒在岸滩上,像老牛一样喘着气,连脚趾头都无力再动弹一下。
“你这一夜都跑哪里去了,”
宗崖将黑色大弓搁在大腿,蹲下来看着遍体鳞伤的陈寻,“你怎么伤成这样子,是遇到黑山部的人了?”
陈寻肩上腰上,到处都给绳子勒得血肉模糊,手脚也给崖石割出不知道多少口子,他就像血人,躺在草丛里。
虽说每一次将身体压榨到极限,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修练,但在一夜之间连着几次将身体压榨到将近崩溃的极限,也不是他的身体所能承住。
他现在连句话都没有力气说,亏得宗崖他们寻过来,不然都不知道有没有力气赶回寨子报信;现在看宗崖这张稚气未露、粗毛糙皮的大脸,尤其的亲切。
他心里想:宗崖这张脸,怎么这么大啊?
“是累的,”
领头的黑脸巨汉走过来,看得出陈寻身上没有什么刀创箭伤,但能累成这样,也真是够可以的。
他拿蒲扇大的老茧巴掌,轻轻的拍了拍陈寻的肩膀,瓮着声音说道,
“你一人拖这么重的东西,走一夜没累死真算你命大。”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乌黑的药丸子,塞到陈寻的嘴里,叫他咽下去。
乌黑药丸入口满嘴苦腥,但随即就是在口腔里化为津液,入喉药力化为滚滚热流散入百骸,血液都几乎要沸腾起来……
药力比鱼阳草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陈寻能感觉到周身气力在迅速的恢复,暗感乌蟒丹真是好东西,没想到宗桑能对他这么慷慨,看来这一夜的辛苦值了。
宗崖也诧异阿叔宗桑的慷慨,要知道当初阿公决定收留陈寻,阿叔是强烈反对的,即使现在不再坚持将陈寻从乌蟒部赶走,但对陈寻也没有太多的好脸色,没想到他这时竟然舍得拿乌蟒丹给陈寻治伤。
寨子里像陈叔这样的上阶蛮武,一个月都未必能有一枚乌蟒丹分下来。
乌鳞兽极沉,两人乌蟒部族人合力,才将异兽巨尸拖上岸滩。
宗崖看乌鳞兽的半颗头颅露出水面,巨大兽身堪比一头蛮牛,问阿叔宗桑:
“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能肯定,得喊你阿公过来……”
黑脸巨汉宗桑蹲在河滩上,高壮的身子即使蹲着,也像半截铁塔,他盯着异兽看了半天,不确定是不是传说中的蛮荒异种。
宗桑沟壑纵横的巨脸,纹着蟒首图腾,就像被山洪冲刷过的石岭,看着异常狰狞,粗得像拿毛笔重重画了两笔的眉头皱在一起,回头冲陈寻一笑:
“你不是甭种。”
宗桑这一笑,比哭还难看,陈寻心想,是不是甭种,还要你说?
不过,宗桑一心以守护乌蟒部为己任,待谁都没有好脸色,难得听说说一句夸赞人的话,陈寻心里还是颇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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