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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头,我听说你们家还有不少余粮?”
里正一张脸生得倒是和气,圆润的下巴,笑眯眯的眼,只是那口中说出的话却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燕子娘跟在里正身后,一进门那眼睛便四处瞄起来。
鼻子一吸一吸的,眨眼的功夫便跑到了丁家饭桌前,一把抢过春禧手中那已经吃了大半碗的蛋羹,眼睛瞪得浑圆,大声嚷嚷道:“我说什么来着,瞧瞧人还吃得上蛋羹哩!”
叶葵低头捡起腿上的那根筷子递给徐氏,却见徐氏眼神飘忽,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倒是丁何氏猛地扑向燕子娘,抢过碗骂道:“我家的蛋与你有什么干系!”
里正的眼睛笑得愈发眯了,伸手捻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慢条斯理地道:“话不是这般说,村里的境况你们也不是不晓得,如今家家都缺粮吃。
我这里正啊,当得难哟!”
里正上前拍拍丁多福的肩膀,换了种语重心长的语气道:“多福啊,按理说我也不该上门来,但是你家既有余粮怎能不交出来先缓了大家伙的燃眉之急呢?”
“就是就是,总归是要一起将这苦日子给挨过去的呀!”
燕子爹也急忙在后头接话。
叶葵一听这话变便知道不好,这几人的意思竟是要将丁家的粮食都给搬了分掉才好。
可丁家究竟有多少粮食,自家人都是心知肚明。
拢共也就够一大家子勒紧了裤腰带过的,哪里有什么余粮!
丁多福苦着一张脸,赔着笑脸对里正道:“您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我家这么多张嘴巴本就不够粮食嚼用的,哪里还有多的?”
没等里正说话,燕子娘急巴巴地喊:“少扯鬼!
今儿金花才同我说的!”
一边说着,燕子娘一边用手比划着,“她说有这么多粮食哩!
你们也真是够可以的,先前婶子来我这打水,我还顾着咱们往常关系不错,少收了半筒子糙米呢!”
徐氏先前还低着头没有动静,如今一被点了名,自然是立刻便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冲燕子娘喊:“哪个说了,我反正是没说过!”
“哟哟哟,哪个说了,当然是你说的啊!”
燕子娘双手叉着腰,“我不过说了一句我家有井饿不死,你便叨叨叨说了一通,什么你们老二聪明,早就买了一大堆粮食给存起来了吗?啊?你要是没说,那便是路边谁家的狗子说的!”
“你——”
徐氏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梅氏见状不好,只恐那本不宽裕的粮食再被抢走,急忙向小九几个小的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进去将粮食藏一些掉,能藏多少便藏多少。
等着几个小的进去了,她便站到燕子娘面前道:“我倒是不知道狗子还会说人话,这要是说的是狗话,人又哪里听得懂。”
春禧几个闻言俱都掩嘴偷笑起来。
燕子娘却没怎么动气,只是笑得愈发张狂起来,“我说嫂子你也别骂我,乡里乡亲的,你们躲在家里吃干饭看着我们吃糠咽菜,你们这心莫不是黑的?”
“你才是个黑心肝的臭娘们!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们吃干饭了?哪只啊!”
丁何氏脱下左脚的鞋子便要冲上去打燕子娘,被梅氏死死给拦了。
见事情越来越不像样子,老丁头终于说话了,“粮食都在堂屋里堆着,拢共就那么点东西,自家还不够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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